国航突尼斯撤离包机亲历：30年经验机长执飞

　　2011年3月4日8时许，拿着一张手写的登机牌，记者进入了CCA030D航班。这是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Air China Limited，简称“国航”）派出的执行利比亚撤离任务的第27个航班。波音747能容纳344人的宽敞机舱中，只有5名机组人员、11名乘务组人员、2名空中安保人员和3名媒体记者。记者知道，手中这一张登机牌的份量有多重，拿着这张登机牌，意味着记者在这架担负着赴突尼斯接回利比亚中国侨民的紧急包机中占去了宝贵的一个座位，记者有责任忠实地记录下我国派出包机从动荡之地接回我同胞兄弟的这一个缩影。

　　是的，这只是一个缩影，因为在过去的8天里，中国民航经历了一场集中体现大民航协作，彰显国家力量的考验。随着利比亚动荡局势的不断恶化，政府包机从最初的单一架次，在短短3天下决心增加到每天20架次的频率，显示了中国民航不惜一切代价尽最大力量在最短时间内撤离的决心。而国航，作为央企共和国长子的一员，在国家面临急难险阻之际，也充分显示出唯一载旗航空公司的能力、实力和义不容辞承担社会义务的风范。

　　登上CCA030D航班之前，记者没有预料到能够在这个航班上见到宋志勇作为带队机长参与任务。作为民航业内媒体记者，我深知在过去的10天里他会是处在一个怎样的状态中。从接到民航局指示派出首架包机赴的黎波里，再到包机平安回来，作为国航集团分管飞行的副总经理，要经历几个不眠之夜。的黎波里，那是一个以前国航从来没有飞过的地方，没有建立地面代理协议，没有即时更新的资料，而且最为严重的是，那里处在近于无政府的动荡之中。而当3万多侨民在中国政府强大的海陆空联合力量援助下，从利比亚撤离到第三国等待再度实施空中救援，包机派出频率短期骤增的情形下，要保证飞行安全，保证航班正常，不负祖国重托又需要度过多少个不眠之夜。

　　CCA030D航班执行双机长保证，所以驾驶舱里，还有另一个带队机长郭晋予，他是国航飞行总队四大队的副大队长，在执行这架包机任务前三天，刚从纽约飞回来。这个有着30多年驾龄的老机长，曾多次执行过国家领导人的专机任务，飞过很多没有正式通航的机场，有着丰富的飞行经验。

　　圆脸的正驾驶郝兵非常健谈，在同事们眼里以“全才”著称，飞行技术一流，吹拉弹唱也样样不拉。清瘦的第一副驾驶王峥是个摄影爱好者，两天前才刚从希腊的克里特岛回来，这是他第二次执行利比亚撤离包机任务。25岁的李运涛是副驾驶，他言语不多，很认真地做自己份内的事。

　　第一次接受包机任务时王峥因为走得仓促，没有带上相机，这次他特地带上了设备，因为执行这种任务感到光荣，想留下些纪念。他不时给李运涛拍照，并打趣要把照片发到“非诚勿扰”。

　　按照传统航线，飞机应该从蒙古、俄罗斯方向飞往非洲，但国航运控部门临时申请改变航线取道西欧、南欧前往吉尔巴岛，可以节约25分钟航程。“我们在北京给飞机加满了油，这样在吉尔巴岛就可以少加一些油，又可以省出一些时间。我们考虑到方方面面的细节，目的只有一个：接同胞早日回家。”宋志勇说。

　　宋志勇这句话让我想起不久前在国航客舱采访时听到的一句话，最先国航用空中客车A330和波音777执行撤离任务，但第3架飞往克里特岛的包机就使用了波音747，我清楚地记得当我们用微博发布国航派出波音747全客撤离的消息时，曾有网友那么激动地回复“大飞机出动了”。那句话是：“有全客，用全客，多拉一个是一个！”也是宋志勇说的。

　　客舱里，主任乘务长赵力安排好乘务员们轮班休息，然后与乘务组的谭雯雯、黄奕等一起，清理上客后要用的餐食物品。为了缩短包机在吉尔巴岛停留的时间，包机带上了回程的餐食，除双倍配备正餐外，还增加了方便面、八宝粥、夹肉烧饼和整水果。“这都是考虑到经历了路途的奔波及当地食品的不足，旅客会很饿，还有就是这些食品也更符合中国人的口味。”赵力说。

　　北京时间3月4日21时10分，包机降落在吉尔巴岛机场。此时，330名来自北京建工集团和其他中资公司的建筑工人，正有序地集结到机场。候机楼和机坪上，来自国航运控、地服、签派和机务等部门的名人员组成的临时地面保障小组，由组长雷伟协调指挥，紧张而有条不紊地办理旅客登机相关手续，给飞机加油上货等。安保人员则寸步不离地守在飞机旁。

　　旅客上机的秩序井然，北京时间3月5日凌晨零时24分，飞机满载330名从利比亚撤离到该岛的旅客，飞回祖国。

　　机舱里，乘务组待飞行平稳后就给大家送上了正餐。屏幕上播放着《大笑江湖》，一些旅客看得忍不住哈哈大笑，而另一些已经沉入了梦乡，记者则听北京建工集团从事建工质量监督工作的王兰鸽聊起了他的撤离经历。

　　王兰鸽的撤离经历代表了同机的大部分旅客。他说，知道利比亚动荡的情况后，公司就开始做准备应对，特别成立了一个临时应急的保安队，因为集团公司有2800多人，分成了几个大区，只要一个大区出了问题，其他区可以随时援助。利比亚动荡局势严重后，公司禁止员工出工地，但必须外出的司机、采购会带回来外面的消息，从电视上和家人QQ上也能了解到一些情况。虽然公司提前预备下了一些食物和生活必备品，但物资短缺的情况还是开始显现出来。公司地处利比亚首都的黎波里大约一个多小时车程的西地撒哈，相对来说还算安全，所以他们还都相信公司会替大家着想。

　　撤离前的两天，工地仍在开工，公司给大家发一些像铁锹、木棍这样的可以用来防卫的工具器械，但电话打不出去，内部联系只能用类似对讲机的东西。不过他们能看到中央四套的电视节目，知道党和政府不惜一切代价把在利比亚的中国人撤离出去的决心，都非常激动。

　　2月27号，建工集团开始整体撤离的。2800多人，租了180辆车。一路上都能听到枪声。好在大多数利比亚人对中国人都很友好，看到车上贴了国旗和CHINA字样，关卡放行很顺利，只有个别的人手机和电脑等被没收了。一路上经过了约40个关卡。下午6点半左右到达突尼斯边境，几千人在那里等待过境。28号凌晨4点左右过了边境，继续办理一些入境确认的相关手续，办完已经是28号的9点左右了。撤离之前，公司提前让食堂做了好多煮鸡蛋和馒头分给每人带着，所以一路上也没有挨饿，只是累和困，最大的愿望就是找一个地方好好睡一觉。

　　当天下午5点左右到了吉尔巴岛住进了宾馆，一住就是4个晚上。三个人一间，能洗澡，吃的也很好。听说是大使馆给安排的。这一路，由逃难变成了度假游。王兰鸽说，建工集团的领导在关键的时刻都能够有困难冲在前面，组织大家撤离有条不紊，让员工们先行撤离，自己最后再离开，他们觉得很感动。

　　当记者问他，由逃难变成了度假游，还会不会有归心似箭的感觉时，他说：“说实话，有归心似箭的感觉，因为家人在担心。”

　　北京时间3月5日10点50分，CCA030D航班经过往返1.9万公里的飞行后，平稳降落在首都国际机场，归心似箭的“王兰鸽”们终于飞回了思念中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