资深空姐描述各式乘客
导语:过去,空姐即意味着年轻、漂亮、飞往世界各地,见多识广。如今每个人几乎都有数次飞行经历,当他们经历过才知道,空姐也只是一种普通职业,另一种形式的服务人员,而且是工作环境很恶劣的那种。
“谁坐过飞机,给我讲讲注意什么!!!!!!!!!!!!(此处省略90个!)不谢”。网名“浅dicky”在微博上发这个微博的时候,压根儿没想到它能引起2万次转发。他要去新疆上大学,之前没坐过飞机,于是想在网上求助,抱着的是正正经经的态度,却没想到成了大众的狂欢。
人们的回复多带着一丝黑色幽默,比如“亲,如果没座了记得带小板凳哦。”“一定要买卧铺票啊。”、“机舱空气不好,记得一定要开窗啊!”、“一定要问清飞哪儿,小心别坐过站。”在微博普及率更高的一、二线城市,大概人们很难相信,这年头还有没坐过飞机的人。在这种狂欢引来的尴尬味道下,这个年轻人最后删了这条本不应该起眼的微博。
没错儿,飞行最初产生时的高端和商务的味道早已经消失大半,莱昂纳多在电影《Catch Me If You Can》里扮演FBI史上年龄最小的通缉犯,他成功的行骗生涯,便是从扮演泛美航空的飞行员开始,在20世纪60年代的喷气时代,飞行员与空姐们享有极高的声望和大众的崇拜。飞行属于上层人士,客舱大多宽敞,即使是经济舱旅客,也能享受到数倍于今天的服务,飞行更象征着一种优雅的生活方式,而不是今天简单的交通工具。
过去的神话正在一点点被破除,尤其在咱们这个一切都超速发展的国家。90%以上的人都没经历过宽敞的客机时代,就直接被塞进了拥挤的经济舱,飞机越来越像过去的bus,将你从A地运到B地,它们之间唯一的不同是,飞机乘客,要求比公共大巴多得多。
丁丁已经当了7年的空姐,这7年里,除了短暂的休假,剩下的每一天都在飞。从最初的经济舱乘务员到如今服务的头等舱,她见过许许多多的乘客。多年的飞行经验中,她几乎没担心过安全问题,她服务的航空公司几乎所有的飞行员均是在澳大利亚的飞行学校接受培训,她只希望,别遇上“麻烦”的乘客。
但如今,伴随着机票价格折扣的不断增高,“麻烦”的乘客也越来越多了。
飞机上打电话是令空姐们头疼的一等大事儿,就算他们对飞行员的驾驶技术再放心,也害怕那些抱有侥幸心理的乘客。手机在起飞至几百米高空时,仍然能够搜索到手机卫星讯号,一旦有电话打进来,飞行员也许正在与塔台确认调到几号跑道降落的关键信息,但手机的电子讯号会严重干扰信息通讯,机毁人亡不是危言耸听。但这种事儿几乎天天都在上演,而且,据丁丁的观察,头等舱旅客更爱干这种事儿,她曾好言相劝一个客人关掉手机,结果对方冲她大喊,“我这一个电话就是几百万的生意,你担得起责任吗?” 头等舱旅客觉得多付了钱,便能享受更多额外服务,有些政府官员也喜欢在机场彰显官威,一次丁丁遇到某地一女领导,因为其手机被落在VIP室,便堵住舱门,要求机场必须将手机送回来才允许飞机起飞。
显然,人们对空姐的态度也不像起初那样,带着百分百尊敬和向往了。过去,空姐即意味着年轻、漂亮、飞往世界各地,见多识广。如今每个人几乎都有数次飞行经历,当他们经历过才知道,空姐也只是一种普通职业,另一种形式的服务人员,而且是工作环境很恶劣的那种。
每当飞机晚点时,焦躁的客人就格外多。丁丁最怕的也是飞机长时间晚点,她要承受比别时更大的压力,很多时候是满满一飞机旅客的抱怨。乘务员在公司还不会接受这样的培训,年轻的乘务员总是因为给不出合理解释而惹得乘客谩骂。需要解释的是,如今航空公司多以飞行时间作为空姐们的工作时间,由工作时间进行酬劳计算,而晚点时间并不计在工作时间内。看在钱的份上,各位亲爱的乘客,请相信他们,他们比我们更希望飞机早点推出,进入跑道,飞向天空。
刚工作那几年,丁丁常常在深圳—成都这条线上往返,她对那段经历念念不忘。这条线上老人多,孩子多,很多年轻人在深圳打工,便常常会有来探亲的家人。这些老人很多不识字,不知道座位,不会使用厕所。有一次,乘务员在飞行途中打扫厕所时,发现马桶的污物足足有半缸,卫生间地上扔满了纸,最夸张的是,洗手台上竟然放着用过的女性卫生用品。那场景,真像是春运时的火车。如今,她更多飞在长途国际线上,她发现乘客们越来越精明,带着小孩的乘客会用半价给孩子买一张头等舱客票,给自己买经济舱客票,登机后便以要照顾小朋友之名坐到头等舱来。但一般这样空姐们也没办法,她们抓不到乘客的漏洞。
都会慢慢好的,丁丁觉得,从比例来看,咱们这儿飞行还是少数。香港客人和外国客人确实更守规矩,但那是因为他们的飞行经验更丰富。他们知道,哪些是被允许的,哪些是危险的。
比如,他们不会在飞行行驶到高空时突然想去打开客舱中部的舱门,阿卓刚刚离开了她从事了6年的空姐一职。但她在这些年几次感到最惊魂和最滑稽的,都是与安全有关的大事。一次从北京飞往上海途中,有位后排乘客突然站在中间舱门处试图打开它,她马上跑过去制止了他,原来,这位乘客以为舱门背后是卫生间。虽然这个舱门在飞行过程中根本打不开,但是驾驶舱却能感受到这一举动,也许会以为客舱受到了威胁,总之,这样不好。另一件与安全有关的大事事关安全员,出于反恐的要求,每架客机上都备有安全员,他们身着便衣坐在客舱某处,而有一次,一名乘客因为携带大件行李跑到当值飞行安全员面前要求换座,并当着其他乘客的面说,“我知道你是安全员,放心吧,飞机上没事儿的,咱俩换个座吧。”当然,这种要求是永远不会被批准的,阿卓说:“你想啊,万一飞机上有个恐怖分子,那第一个被制服的不就是他嘛。驾驶舱谁来保护?”
多数时候,机组上的人对于乘客提的种种要求还是以满足为主。但有些有性格的乘务员也会利用职务之便耍些小脾气,丁丁有个同事是西北人,有次飞行降落时有个乘客总是不听劝告要站起取行李,但是一旦有行李从行李架上滑落,那便是安全隐患,这位同事便和驾驶员商量,在降落后滑行快滑到位时进行急刹,这位乘客就不得不紧紧扣好安全带坐好了。作为乘务员,在已经口头告知乘客坐好的情况下,乘客不听,那逼得他们只能采取一些“暗招”了。还有时,当客舱乘客制造一些麻烦时,飞行员也可以人为制造一些气流颠簸的假象,这样,乘客也不得不乖乖坐好。
当然,这只是小惩罚,因为航空公司有规定,机组人员不要和乘客发生冲突。但遇到无理取闹的乘客,有时他们也忍无可忍,丁丁曾遇到过一位乘客,在某次飞行晚点1小时后,要求下机。当时,飞行已经滑行到跑道在等待起飞,但这名乘客依然态度坚决要求下机,然后,飞机就真的滑了回去,重新打开了舱门,请他下机。高潮来了,此前这位威风不已的乘客见到真的要下机了,便尴尬地躲在座位上,丁丁说,“这时候已经没用了,我们劝的时候你不听,他必须下去,不走不行。”
如今,空姐们除了要当好服务员以外,还总是要担任调解员的角色。笔者曾经在北京飞往香港的途中遇到过一次空中打架行为,起因是后座的乘客抱怨前面的客人在放倒座椅靠背时没有知会他,便起身大骂开始殴打对方。空姐们拉开两人见双方怨气不解,仍在骂骂咧咧,便坚持报了警。飞机落地后,舱门外就站着几位香港警察,空姐客气地邀请了打人者周边的客人当作目击证人。看来,这事儿不是他们第一次遇到,他们也很有经验,警方反应速度也很快。
经济舱的狭窄座位总是让人们火很大,在很多航空公司的班机上,人们都曾为此争吵。航空公司需要保证足够的客人以争取最大的利润,作为乘客的我们,怎么才能缓解这种矛盾呢?我们的建议是,除非调直座椅靠背真的会让你想死,不然还是忍耐的好。因为确实会给后座乘客带来极大的不便。
最近国内出现了多数与飞行有关的舆论热案,从部队官员打空姐,到乘客在瑞士航空上斗殴至返航,我们真的应当反省一下,是不是付出了钱就能够为所欲为。在我们不断提高对航空公司要求的时候,或许我们应该知道合格旅客的那条线在哪里,在航空公司启动乘客黑名单制度前,我们得学着什么样的行为值得被人尊重,才不至于一次次把人丢出国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