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说再见——记国航西南曾堂树最后一次飞行

　　民航资源网2012年5月29日消息：“女士们、先生们，下午好！现在是驾驶舱广播，我们非常荣幸地向您介绍本次航班的机长——曾堂树。今天是他60岁的生日，同时也是他最后一次飞行。他已经安全飞行40年，飞行时间达到28000小时……”

　　在5月22日的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Air China Limited，简称“国航”）834航班上，随着驾驶舱广播的响起，刚才还略显喧嚣的客舱突然安静下来，209名旅客纷纷安静下来，饶有兴趣地听着广播，聆听这位即将退休的老机长的传奇人生。而在驾驶舱里，这个被同事们亲切地称为“郎叔”的老机长，坐在那里，目光深情，眼里满是自己20岁的影子。

　　20岁那年，郎叔还只是个愣头小伙。他怀揣着飞行梦想，来到了当时的中国民航西南管理局第七训练大队，从担任领航员开始，开启了自己的飞行生涯。在那个没有惯性导航和GPS导航的年代，领航员就是飞机的眼睛，航行数据和领航诸元都需要他们拉领航尺来一一计算。从1972年到1993年，一晃就是21年，郎叔几乎飞遍了那个年代所有的苏制飞机：安-2、里二、伊尔-14、安-24、伊尔-18、图-154。直到1993年，随着苏制飞机的逐渐退出和五人制机组向两人制机组的过渡，郎叔来到了飞行学院，改学了飞行，从飞行的幕后走到了驾驶舱。领航员出身的他对于飞行有着更深刻的理解和认识，对于飞机速度、航迹等的控制也显得更加的精细和游刃有余。从副驾驶到机长再到机长教员，从波音737到波音757再到空中客车A330和空中客车A340，郎叔几乎飞遍了公司所有的机型。各种荣誉也接踵而至：银质安全奖、金质安全奖、功勋飞行员……对于这个“功勋飞行员”称号，郎叔看得很淡：“其实你只要坚持做好自己的本职工作，人人都可以是功勋。”郎叔这样说的，也是这样做的。而这样的坚持，一做就是40年。

　　人生能有多少个40年？一个甲子一个轮回，一个春夏一个脚印。

　　40年的飞行生涯，郎叔飞遍了祖国的大江南北，飞遍了东南亚，飞向了欧洲。但是郎叔说自己并不是一个喜欢东奔西跑的人，休息的时候，他大多会选择待在家里。所以今天航班起飞离开巴黎时，他对着远处薄雾下隐约可见的埃菲尔铁塔说的那一句再见，可能就真的是最后一次。40年的飞行生涯，当我们问起郎叔最遗憾的是什么？郎叔叹了口气，轻轻地说，“最遗憾的，是没有太多的时间陪在家人身边，我的妻子95年就从单位辞职回到家里，打点家里的一切。天气不好的时候，她为我担惊受怕；我驻外的时候，她要一个人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干起家里的重活、累活。今天我退休了，她也终于可以从空勤家属的岗位上退休了，我要花更多的时间待在家里，带带小孙子，陪陪他们。”从郎叔的话语中，我们听出了他对离座解甲后随遇而安的生活的向往和憧憬，也听出了他对40年飞行生涯的终结的怀念与不舍。

　　经过大约11小时的长途飞行，飞机来到了上海浦东国际机场（简称“浦东机场”）上空。这11小时，对于长途旅行的乘客而言，是那样的漫长和煎熬；但对于即将退休的曾堂树教员，显得是这样的短暂。“决断高度”——“落地”。50英尺、40英尺、30英尺、20英尺、10英尺……只见郎叔娴熟地左手向后带杆，右手收光油门。近190吨重的空中客车A340在郎叔的操纵下平稳地降落在浦东机场。机轮与跑道接触的摩擦声划破了上海清晨的宁静，这个在外面漂泊了40年的游子终于回到了大地母亲的怀抱，郎叔的飞行生涯就此完美谢幕。这一刻，郎叔收起了翅膀，只在天空中留下了曾经飞过的痕迹。

　　“国航834跟引导车滑行，再见”。郎叔压下发话钮，留下了他在这个频率的最后一声道别。当飞机停稳后，郎叔来到客舱，和旅客们一一挥手致敬。旅客们都不约而同地排成一列，向这位功成身退的老机长鼓掌致谢。他们鼓掌，感激与崇敬之情掩盖了旅途的劳累；他们鼓掌，向这位慈爱的老机长，也向这40年默默无闻的无私奉献。

　　送走最后一位旅客，老机长回到驾驶舱，他抬头望了一眼窗外的天空，晨曦的阳光下，一架飞机正腾空而起，他又低头环顾着熟悉的仪表，右手轻轻地搭在油门上，左手反复地抚摸着驾驶杆，就像他20岁那年第一次上飞机那样。

　　问起郎叔现在的感受，只见他的嘴唇微微颤动，却没有发出声响，好像有千言万语却又一言难尽。半晌，郎叔轻轻地说：“难说再见。”我留意到，说这个话的时候，老机长的眼睛里已经盈满了泪水。这我想起了艾青的一首诗，放在这里很合适———“为什么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对这天空爱得深沉”。

　　（作者单位：中国国际航空股份有限公司西南分公司飞行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