签派员是不握操纵杆的飞行员
“这个航班的航路天气怎么样,飞机会颠簸吗?”“目的地天气如何?”“这班飞机要加多少油啊?”……签派大厅里的多部电话此起彼伏,签派员唐梦芸迅速将她负责的几个航班关于天气、安排计划的相关信息浏览完毕,然后,开始不停地接电话、打电话,解决飞行员丢过来的一切问题,保障他们安全到达。
唐梦芸,东方航空云南有限公司(China Eastern Yunnan Airlines.,简称“东航云南公司”)的一名签派员。飞机从起飞到降落,这一系列复杂的运行过程主要由签派员来监控。签派部门,在航空公司复杂的运行体系中,被称为“航空公司神经中枢”。签派员不是气象员,却要随时关注天气的变化;不是数据员,却要时时掌握各种海量信息数据;不是飞机维修人员,却要掌握一定条件下飞机的适航状态;不是飞行员,却决定着航班是否放行。在航班运行过程中,可以说,他们就是“不握操纵杆的飞行员”。
很重要,
“签派部门就是整个公司的CPU”
清晨6时许,沉静了一夜的机场渐渐开始苏醒。此刻,唐梦芸已经到了签派大厅,7点,她负责签派的航班将起飞,她必须提前1小时到办公室处理数据。找个间隙,处理完数据可以稍稍休息一下。爱看日出的她站在签派大厅的窗前,外面是昆明机场的停机坪,停着一连排的飞机,安静地等待飞翔。太阳渐渐升起,朝晖一点一点将机身染红,直至天全亮。
7点,唐梦芸收回目光,转身回到工作台,电话又响了起来。看着一排电脑满屏的数据,深吸一口气。
上午9时许,记者到达签派大厅时,唐梦芸正在座位上熟悉地操作着,“我们早上提前到岗,把整个大体情况都了解了一遍。”她熟练地在几台显示器前分析、核实各种数据和条件,机场、天气、航路情况……制订飞行计划,签派放行单,只用了十几分钟。
“经数据分析,没问题,可以起飞。”唐梦芸接起电话,清晰平稳地回答道。之前,她已经将签派单送到机长那里共同签署了名字,这意味着他们共同授权这个航班可以起飞,“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我们将和机长共同承担责任。”
起飞后,唐梦芸将全程跟踪监控飞行,与机组随时联系,直至飞机安全着陆。
“签派室通常是通宵长明的一个办公室,当一名签派员,不仅要耐得住寂寞,还要承担来自安全、效益、正点各方面的压力,”唐梦芸笑着说:“每次看到航班在我的指挥和协调下安全顺利到达目的地,就有一种成就感,心里也一下子就放松了。”签派工作紧张而繁琐,没有惊天动地的壮举,没有感人至深的事迹,但是任何一个小细节都可能危及安全,特别是在雷雨、大雾、台风等恶劣天气下,认真研究天气,了解天气变化情况,严把放行关,减少航班返航备降,是保障航班安全正点的关键,“我们做得再多再好,没有人会表扬你;要是出了一丁点儿差错,影响的是整个公司。”
唐梦芸打了个比方,“如果整个航空公司是一台电脑的话,那么签派部就是这台电脑的CPU,影响着整个公司的正常运转。”
很神秘,
“干了5年爸妈也不清楚我做什么”
做签派员,并不是唐梦芸的第一志愿。2003年,她考上中国民航飞行学院,如愿进入英语专业,“当时我最想做的是飞行翻译,因为早些年,很多飞行员英语并不佳,需要配备翻译。那时很流行学外语。”
然而,当飞行翻译需要考证,轮到唐梦芸考试那年,忽然取消了。“考进民航的专业院校,我听说有一个签派专业,非常好奇这是干什么的。于是选修了这个专业的工程。没想到,后来居然走上了签派员之路。”
即使到现在,说起签派员,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这是干什么的,“这真是个解释不清楚的工作。说通俗点,我每天的工作就是在航班起飞前要综合各方面情况决定是否放行,在航班起飞后,要随时收集各类信息并与飞行员沟通,根据航行中出现的新情况帮助飞行员决定飞机是否绕飞、备降或返航等。但是即使这样说,有时候你解释了半天,别人也会以为这些都是机长或者是空管做的,与你有什么关系。”她笑着说:“别说朋友们不清楚,我都工作5年了,就连我爸妈都弄不清楚我究竟是干什么的。”
“我们可是个神秘的部门,就连同公司其他部门的同事很多都不知道有我们签派部门的存在。”签派室主任罗晓毅笑言。
很辛苦,
“就是飞行员的保姆,24小时上班是家常便饭”
“拍好照片,你们要不要帮我们这些美女们的照片处理一下,不然痘痘太明显了,有损形象。”罗晓毅开玩笑道。
女生当签派员的辛苦,从她们脸上的痘痘便可见一斑。罗晓毅话音未落,平常稳如泰山的女签派员们都有些不好意思,脸上飞过一丝丝红霞。
“经常通宵,一班上24小时是家常便饭。”坐在记者前面的唐梦芸,白皙的皮肤上几颗痘痘也很显眼,“当时进来时领导就说,这可是男人们的工作,女孩子真不适合干这一行的。”
签派员的核心工作就是保障安全,对于飞行签派员而言是没有朝九晚五,要么就是早上五点多起来,要么就是半夜一两点才躺下,要么就是一整夜不能睡,常常熬24小时,也没有周末和节假日。没有规律的生活,休息不好,慢慢地就会造成女签派员们看起来比同年龄的女孩子要憔悴。
苦中作乐,是唐梦芸的一个优点。当签派员5年,每一个除夕,她几乎都是在签派大厅里度过的。“去年的除夕,我跟丈夫终于‘团聚’了,过了一个很有意义的除夕。”
“那天,他执飞的航班延误了,正好是由我保障那架飞机。透过话筒,熟悉的声音传来,我好激动。那是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除夕夜,我们俩离得很近,都在机场,虽然不能见面,但在我心里,那个除夕过得很幸福。”唐梦芸说着,似乎回到了那天晚上,笑容里透着甜蜜。
在“咆哮体”流行网络的那段时间,签派员版本的“咆哮体”也在他们业内广泛流传,“真是写到我们心里面了,‘(领导)一直问为什么为什么有木有,尼玛我怎么知道旅客晚到是为什么啊!航班延误就过来指手画脚,在你面前呼来喝斥的有木有!撒泡尿还要问你去干嘛了啊!有木有!投胎也要让人歇一会儿啊!跟前的电话就没消停过,喘口气的功夫都木有啊!尼玛航班晚点熬夜通宵的都是老子啊!飞行员都是大爷呀!把你当保姆使唤呐!什么事情都要在波道里喊你啊!一没回复就大呼小叫的有木有!……’你觉得写得很夸张吗?可那就是我们的日常工作。”
说到这,旁边的签派员们也纷纷笑了,“这就是我们工作情景的白描。”
很骄傲,
“女签派员同样可以做得很好很优秀”
“以前,签派员是男人干的活儿,好像进入2000年后,东航云南这边才有女性涉足这个行业,但是人数非常少。”罗晓毅回忆道。唐梦芸是2007年7月加入这个行业的。当时,这里只有两三个女签派员。
刚进来的第二年,唐梦芸就遇到了很严重的雪灾造成航班大面积延误。那是她经历中少有的大面积延误,这个大事件也让她迅速地成长起来。
“当时好像是1月末,昆明前往长沙的滞留旅客已经多达600多人,其中的一部分旅客在昆明已经滞留多达五六天,他们中有老人、儿童及病残旅客。到1月30日,全国主要机场均已开放,但因为长沙机场数次关闭,滞留飞机比较多,使进港航班受到严格的限制,每小时只允许1至2架飞机落地。”在她的回忆里,那天,签派部签派室里,急促的电话铃声就从未间断过,每当接到公司地面服务部现场值班领导来电,值班签派员神情凝重,整间办公室都是忙碌不停的身影。
虽然时间已经过了4年,但当时紧张的气氛、焦急的语气深深地烙在她的脑海,“经历过这些,我的心理素质也越来越好。我学会了在高压之下怎样保持冷静的头脑,然后一步一步理智地处理这千头万绪的工作。”
“签派员每天都面临着巨大的压力和挑战,因此,当一名合格的签派员,更为关键的是有良好的心理素质。”罗晓毅说,“要成长为一名真正成熟的签派员,需要5年。”
今年,正好是唐梦芸工作的第六个年头。在她看来,女性当一名签派员,在某些方面比男性签派员更有优势:“在处理大面积航班延误的时候,签派员与机场、空管、机长沟通时,语气都是十分急促焦急的,有时男人与男人交流时,若是一方语气不好,往往沟通会出现矛盾。而若是女签派员与其沟通,女性耐心地倾听、细致地解释,也让男性能听进去,从而达到更好的沟通效果。同时,女性更为细腻,我们作为飞行员的保姆,自然能把工作做得更为细致周到一些。”
“在这个比例失调的部门,我与男同胞一起并肩耕耘,播撒着汗水,拥有同样的广阔天地,拥有同样的平台尽情施展着才华,我们还得到了比男同胞更多的关爱与支持。”最后,这位成都姑娘流露出一股川妹子特有的辣劲儿:“女签派员同样也可以做得很好很优秀。”